阿里社区｜狄更斯作品《大卫·科波菲尔》小说摘抄……

狄更斯作品《大卫·科波菲尔》小说摘抄 “还有为你准备的半瓶啤酒呢。你现在喝吗？” 我谢了他，并说要。于是，他把酒从一个大罐里倒进一只大杯子，并把杯子对着亮光举起来，使这酒看起来更好看了。

“哦，看哪！”他说，“好像很多呢，是吧？”

“真的看起来很多。”我笑着答道。看到他心情那么好，我也很高兴。他眼睛眨个不停，长了一脸疙瘩，一头的头发竖着。他站在那儿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举着玻璃杯对着亮光，看上去挺友好的。“昨天，这儿有一个先生。”他说，“——一个挺壮实的 先生，叫托普索耶——也许你认识他？” “不。”我说，“我认为不——” “他穿着短裤，打着裹腿，戴着宽边帽，还套着灰外衣，系着带花点的围脖。”那侍者说。 “不。”我很不好意思地说，“我没那么荣幸——” “他走进这里。”那侍者盯着从杯里透过的光亮说， “要了一杯这样的啤酒——我劝他别要——他偏要——喝了以后，倒下去死了。这酒对他来说年代太久了。这酒本不该拿出来的，就是这么回事。” 听到这个可悲的事故，我大为震惊；我便说我还是喝点水为好。 “嗨，你看。”那侍者仍眯着一只眼盯着从杯子里透过的光亮说，“我们这儿的人不喜欢顾客点了东西又剩下。这会惹他们生气的。可是，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把它喝掉。我已经习惯这样了，习惯了就没什么了。如果我仰起头来一口气喝干，我觉得它对我也没害。我能喝吗？”我回答说，如果他认为喝下去没危险就喝吧，我会很感激他；但如果他不那么认为就千万别那样做。当他仰起头一口气喝下去时，我真怕极了，我承认，我怕看到他遭到和可怜的托普索耶一样的命运，倒在地上没气了。可那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相反，他看上去更加精神了。 “你点了些什么菜呀？”他把叉子伸到我盘子里说， “不是排骨吧？” “是排骨。”我说。 “天哪。”他叫了起来，“我不知道这是排骨，嗨，排骨正好可以解去这种啤酒的毒性。这可真是运气！”于是，他一手拿起一块排骨，一手拿起一个土豆，津津有味地全吃了，这下让我高兴得不得了。他又拿起一块排骨和一个土豆；然后又是一块排骨和一个土豆。我们吃完后，他又端来一个布丁，放在我面前，他好像在想什么，有些走神。 “饼怎么样？”他打起精神问。 “这是布丁。”我答道。 “布丁！”他叫道，“嗨，天哪，这就是的！什么！”他走近了一点看，“你不会说这是鸡蛋面粉布丁吧？” “对，它的确是的。” “嗨，鸡蛋面粉布丁。”他拿起一把大勺说，“是我最爱吃的布丁！这不是运气吗？快吃，先生，看我们谁吃得最多。” 当然侍者吃得最多。他一次又一次要和我比赛，但以他的大勺对我的小勺，以他的大口对我的小口，以他的饭量对我的饭量，从第一口开始，我就被远远扔在后面了，根本没机会追上他。我想，我还从没见到什么人吃布丁吃得这样香呢。布丁吃完后，他大笑起来，好像还在细细回味那布丁呢。 看到他那么友好又好相处，我就向他要笔、墨水和纸，好给皮果提写信。他不但拿来了，还好心好意地看着我写。我写好信，他问我要去哪里上学。 我说，“离伦敦很近。”我也只知道这些。 “哦，瞧哪！”他看上去很沮丧地说，“这事真叫我难过。” “为什么？”我问他。 “哦，上帝！”他摇着头说，“那正是他们弄断了一个小男孩肋骨的学校——两根肋骨——他还是一个很小的孩子呢。我应该说他是——让我看看—一你多大了，大概？” 我告诉他我八九岁。 “就是这个年龄。”他说，“他八岁零六个月时被他们弄断了第一根肋骨，到八岁零八个月时又被他们弄断了第二根，结果要了他的命。” 这事件实在让人听了不太舒服，我无法对自己掩饰这点，也无法对那侍者掩饰这点，我又问他这是怎么发生的。他的回答并没给我什么鼓舞，因为那是三个可怕的字：“打断的。” 就在这时，院里长途马车及时吹响了号角，于是我急忙站起来，带点骄傲，又有点不自信地拿着钱包，吞吞吐吐问他，有什么要付钱的。 “一张信纸。”他答道，“你买了一张信纸吧？”我不记得我买过。 “信纸很贵。”他说，“因为要交税。三个便士。在这个国家，我们就这样被抽税。除了给侍者，再没什么了。墨水就算了，我来付吧。” “我应该——我应该——我应当给多少——你希望给侍者多少呢？”我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问。 “如果我没有家，家里人又没有都染上天花。”那侍者说，“我不会要6便士。如果我不用供养年老的父母，还有一个可爱的妹妹。”说到这里，那侍者很动情了——“我不会要四分之一便士。如果我有一个好处所，又有好的待遇，我就要请求你收下我的一点什么，而不是向你要。可我是靠剩饭剩菜度日，睡就睡在煤堆上——”说到这里，那侍者哭了起来。 我很同情他的不幸，觉得无论如何给他的钱如果少于9便士都是心地残忍冷酷的。我从3个亮闪的先令中拿了一个给他，他谦卑恭敬地接了过去，并马上用拇指捻了捻，试试真伪。 我被人从车子后面抬进车时，有一点难堪，因为我发现人们以为我一个人把午餐全吃光了。我知道这点是因为我无意间听到那女士在半圆窗后对看车的人说，“当心那孩子，乔治，要不他会撑死的！”此外，我还看到周围那些女仆都走了出来看着我笑，好像我是个怪物。而那个侍者——我那不幸的朋友——又已经重新振作了起来，看上去不但不为此不安，反而一点也不难为情地跟着大家一起大惊小怪。如果我对他产生了什么怀疑，我想这是引起那疑心的一半原因。但我现在更倾向于认为：由于怀着孩子单纯的信任和一个幼者对长者的天生信赖（这种天性被任何孩子过早地用世俗的精明来取代都会使我惋惜），我总的来说并不怎么怀疑他，以后也没有。一大卫，《大卫·科波菲尔》，1849-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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