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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社区|陈独秀经典文学作品—著作摘抄赏析【3】……

陈独秀经典文学作品_著作摘抄赏析【3】

【答张崧年(英法共产党——中国的改造)】

【申府先生:】

不但革命事业非以生命来换不可,在这种邪恶的社会里,要想处处事事拿出良心来说实话办实事,也都非有以生命来换的精神不可。吴稚晖先生也说过,罗素谓此时俄人列宁等行事有些宗教性,此话诚然不差;但无论什么事若不带点宗教性,恐怕都不能成功。吴先生此话正和你的见解相同。

你说:“生于东方的人,不能不仍希望东方。”我想正当的爱国心(我近来以为爱国心当分正当、不正当二种,正当的若朝鲜之抗日本,爱尔兰之抗英伦,不正当的若日本英伦之侵略政策)便是这样发生的。我因为说实话,惹了几个精神病患者大惊小怪,想不到你也看出中国改造非经过开明专制的程叙不可。其实名称其实的开明专制不是容易的事,我现在最可恶闭起眼睛说大话的人。罗素对中国人临别赠语,开口便说中国人欠诚实,真是一针见血的逆耳忠言!关于欧洲近状,请月赐一信,在本志发表。

独秀一九二一,七,一。

【吴佩孚与康有为】

康有为好似丑妓从良,又复见弃,老而不安于室,万分无奈,只得看重了众人共弃的吴秀才;吴秀才近因放纵无行,乡党自好之士,都不屑和他往来,也自然只得垂青于康氏了。他们这种天然的撮合,本来不足为奇。但是我们所注意的是:(一)康氏为吴秀才拜寿时,适与清帝代表同至;(二)康氏公然以中兴辅弼劝诱吴秀才;(三)康氏与吴秀才晤谈秘室,至于涕泪俱下。以如此情状推之,吴秀才扬言张作霖要复辟,还是恶言出于仇口,倒是吴秀才自己或者要做张勋第二!

【中国的一日】

朋友嘱我为《中国的一日》写点感想,在这天,我没有什么感想,且就本地风光,即就《中国的一日》这个题目,说几句话吧。

《中国的一日》似乎是模仿《世界的一日》而作的。在阶级的社会里,一个国际主义者的头脑中所谓世界,只有两个横断的世界,没有整个的世界;在这两个横断的世界之斗争中,若有人企图把所谓整个的世界这一抽象观念,来掩盖两个横断的世界之存在,而和缓其斗争,这是反动的观点,若有人把整个的世界纵断成不相依赖的无数世界,幻想在纵断的各别世界中,完成人类的理想,而不把国际间两个横断的世界之斗争看成各别的纵断世界中斗争胜利之锁钥,这也是反动的观点。在一个国家中,也是这样,也只有两个或两个以上横断的社会之存在,抽象的整个国家是不存在的。这两个或两个以上横断的社会,利害不同,取舍各异,如果有人相信这利害根本不同的横断世界及横断社会,可以合作,可以一致,这不是痴子,便是骗子。痴子犹可恕也,骗子不可恕矣!

整个的国家,永远是不存在的;整个的世界,只有在阶级消灭以后才会出现。凡是读《中国的一日》以至读《世界的一日》的人们,应该很客观的想想这个问题,不要做痴子,而受骗子的骗!

【多谢敌人的飞机大炮】

对于醉生梦死昏昏沉沉的我们中国人,令人郁闷欲死的中国社会,日本帝国主义的飞机大炮,固然有毁灭我们之可能,如果我们能够善于利用它,正是及时的无限大警钟,一针强心针和一剂最猛烈的兴奋剂。尤其是敌人的飞机轰炸遍了全中国的大都市,使我们没有逃避的余地,谁勇敢,谁怯懦,谁正直,谁奸诈,谁是有心肝的人,谁是冷血动物,谁有才干,谁是蠢才,都一一显露在众人的面前,不是拍马吹牛可以代替的了。人们只要不准备现在当汉奸,或静候将来做亡国奴,就是一班最写意的男女们,迟早都会脱下睡衣和拖鞋,拿起武器来自卫以卫国。我们不要把敌人的飞机轰炸简单看做灾难,应该看做是我们起死回生的圣药,希望它轰炸遍中国每一个城市,每一个乡村,使每一个中国人都由悠游自在变成疯狂。疯狂!疯狂!再来一百个疯狂!永远疯狂,永远不再悠游自在。我们吃了悠游自在的亏太厉害了,太长久了,多谢敌人的飞机大炮,或者会医好我们这一个祖传老病。

【我们断然有救】

去年九月,我在南京出狱未久,在中英协会和适之、孟真晤谈时,孟真向适之说:“我真佩服仲甫先生,我们比他年纪轻,还没他精神旺,他现在还是乐观”,他这样说的缘故,是因为在那几天以前,我们谈论世界大势时,孟真很颓丧的说:“我对于人类前途很悲观,十月革命本是人类运命一大转机,可是现在法西新的黑暗势力将要布满全世界,而所谓红色势力变成了比黑色势力还要黑,造谣中伤,倾陷,惨杀,阴贼险狠,专横武断,一切不择手段的阴谋暴行,都肆无忌惮的做了出来,我们人类恐怕到了最后的运命!”我说:“不然,从历史上看来,人类究竟是有理性的高等动物,到了绝望时,每每自己会找到自救的道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此时各色黑暗的现象,只是人类进化大流中一个短时间的逆流,光明就在我们的前面,丝毫用不着悲观。”他很严肃的向我说:“全人类已临到了窒息的时候,还能够自救吗?”我说:“不然,即使全世界都陷入了黑暗,只要我们几个人不向黑暗附和,屈服,投降,便能够自信有拨云雾而见青天的力量。譬如日本的黑暗势力,横行中国,压迫蹂躏得我们几乎窒息了,只要我们几个人有自信力,不但可救中国人,日本人将来也要靠我们得救,不要震惊于他们那种有强权无公理的武装力量!”当时孟真也颇以我的见解为然。

我现在还是想着。

请看!鹿地亘先生夫妇的言行,堀田少尉的觉悟,他们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一种信公理不信强权的表示,而是黑暗中放出一线曙光,这小小的一线曙光,在我们人类还能够自救的保证上,比中国军队打败日本军队,还要有价值。有些中国报上,很错误的竟有“堀田少尉向我军投诚”这样说法,简直是把曙光变成了黑暗,恕我不能附和!

我们不要害怕各色黑暗势力笼罩着全世界,在黑暗营垒中,迟早都会放出一线曙光,终于照耀大地,只要我们几个人有自信力,不肯附和,屈服,投降于黑暗,不把光明当做黑暗,不把黑暗对付黑暗,全世界各色黑暗营垒中,都会有曙光放出来,我根据这些观点,所以敢说“我们断然有救!”

【民族野心】

通常说到野心二字,人们便有点厌恶,其实无论个人或民族,野心用在占有欲固然不免令人厌恶,倘用在创造欲上,便是伟大、向上、有志气等同意义的名词。

我们民族现在种种不长进,受人侮辱,正因为缺少野心。为什么缺少野心?

有人说,因为民族衰老了,罗马之后今有意大利,为什么我们却衰老了?有人说,因为孔、孟、老、庄、佛教、宋儒等礼让退婴的学说,衰老了中国民族精神上的血液。为什么中国历史上会产生和培养这些败坏民族精神上血液的学说?剥肤以求,便是不得不归根于社会经济的原因了。

封建社会有封建社会的生产力、武力、道德、文化,资本主义社会有它的而且是更高的生产力、武力、道德、文化;这两个社会过渡时期,即前资本主义时期,这一时期的农业造成社会的蒙昧无知和散漫,商业造成社会的奸诈和苟偷,于是它的生产力、武力、道德、文化,都一般的衰落。

欧洲罗马衰亡后数百年,便踏进了资本主义社会。日本德川幕府一倾覆,紧接着便是明治维新,两个社会的过渡时期为时不久或几等于无。中国自晚周封建崩溃以至清代鸦片战争,前资本主义社会,差不多延长了二千年,第一是因为四邻都是些生产力和文化较低的民族,没有外来的刺激;第二因为海岸线实际的短,不容易形成沿海岸对外贸易的都市;第三因为缺少纵线的河道,形成大陆内部交通之困难,不容易发展国内市场,迅速的集累原始资本;第四因为最大的四次蛮族侵入(五胡、金、元、满清),破坏了中国经济之继续进展,以此种种,遂至延长了中国前资本主义时期,未能进入资本主义的工业社会。这就是中国和欧洲、日本强弱盛衰之历史原因。

在前资本主义的社会,既然没有资本主义的工业,自然也没有集中的前进的产业工人。这时代的原始农业,各家族占有或使用一块土地,“凿井而饮,耕田而食,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是他们的最高理想。只要风调雨顺,便可靠天吃饭;只要家畜和子孙繁殖,使家道兴隆,便是无上幸运;薄税轻刑,是最好的政治,此外用不着人民的组织,用不着国家的保护,用不着政治革命,用不着对外战争。前资本主义社会的商业,是商业支配工业,而不是工业支配商业,国内市场已足供其回旋,商人将本求利,固无择于本国制品或外国制品,即令是仇货走私,也一样发财,用不着民族斗争,便谈不上爱国,更厌恶革命战争;他们也和农民一样,根本不会有民族野心。农民的特性是守旧、散漫和无知;(手工业工人不占重要地位,其特性亦近于农民,乡村的手工业,有许多就是农民的副业。)商人的特性是奸诈和无耻;这两种落后的特性合并起来,便形成了双料落后的士大夫群,无知而又无耻,中国二千年来长期停滞在前资本主义的社会,虽然多次治乱循环,多次更换王朝,而统治权终于建立在落后的农业和商业上面,在朝在野扮演重要角色的,也终于是一班代表农民和商人的无知而又无耻的士大夫群,能产生孔、孟、老、庄、宋儒,发挥佛教等礼让退婴学说的,还算是其中优秀分子,这正是前资本主义社会落后的农业与商业之反映;在这样落后的社会生产力之基础上,也只能产生我们固有的武器,固有的道德与文化,即所谓东方文化与精神文明。

一到资本主义的工业社会,那便万象一新了。它使社会生产力有了惊人的发展,它需要从全世界取得原料,它需要从全世界取得市场,它需要国家保护,它需要扫荡封建旧势力的国内战争,它需要对外竞争的民族战争,于是它的民族野心自然日渐高昂。资本主义的工业虽然要造成滔天罪恶,同时却创造了较高的生产力,较高的武力,较高的道德与文化,扫荡了整个旧社会各方面的落后性,奠定了将来新的社会主义社会之物质的基础,是人类进化途中一次大飞跃。

经济长久停滞的中国,也因为鸦片战争之后,又经过欧洲大战,资本主义的工业有了初步的生长,民族野心已开始萌芽,于是才会有了戊戌维新、辛亥革命、“五四”“五卅”运动、北伐战争和此次抗日战争发生。然而正因为经济长久停滞在前资本主义的缘故,旧社会的抵抗力过于强大,资本主义的工业与文化不易侵入,民族资产阶级昏懦的可怜,双料落后的士大夫群仍然充塞了朝野,这便是历次革新运动中途夭折和此次抗日不易成功的根本原因。

抗战一年了,农民仍旧是在隔岸观火,商人大做其经济的汉奸;买办和银行家(中国现在的银行,仍旧是商业的,而非工业的)出身的官僚,利用国家机关,来投机外汇,或垄断国产,阻碍出口贸易,以大饱私囊;士大夫、土豪劣绅纷纷充当汉奸;为抗战而尽力而牺牲的,只是一部分有民族意识的工业家、工人、军人和受过资本主义或社会主义洗礼的青年;所谓“全民抗战”,不过是一句宣传口号。因工业不发展而民族野心不高昂,影响到抗战如此之大,至于军器、军事技术和交通工具之贫乏,更是铁一般的事实摆在我们的眼前。这都是吃了我们崇拜东方文化、精神文明而轻视西方物质文明的大亏!

如果经过了鸦片战争、甲午战争、庚子战争,以至今日敌人的飞机、大炮、坦克车,还不能唤醒我们的痴人迷梦,还死守着前资本主义社会固有的生产制、武器、道德和文化,跟着以最前进政党自命的蠢材,大反其“唯武器论”,和大唱其“大刀向鬼子们头上砍去”的歌,大吹其“大刀旋舞起来,‘皇军’便要发抖”的法螺;或者承袭着张之洞“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这种半吊子的见解,反对全部欧化,一方面主张采用现代生产制与军器,一方面主张保存固有的道德与文化,高唱东方的精神文化胜过西欧的物质文明;如此则中国永远不会欧化,即是近代资本主义的生产制、武器、道德和文化,永远不会走进中国来;永远死守着固有的生产制、武器、道德和文化,中国永远还是农民无知、商人无耻、士大夫无知而又无耻的中国,永远没有什么民族野心。如果这样永远糊涂下去,我们对得起子孙吗?!

【七月十六日】

【我们不要害怕资本主义】

不但是亡了国,只要丧失了煤铁棉花等重要原料的区域而不能恢复,工业也很难发展。在抗战中,工厂被破坏,海口被封锁,更谈不上工业,因此也谈不上什么主义。如果我们一面高唱抗战建国,一面却因为回避意见纠纷,主张不谈主义,即不谈究竟采用何种主义的经济制来建设工业,那便有点莫名其妙了!

因为铁的事实之教训,即便向来迷信东方精神文化的人们,现在也很少公然反对发展工业,这是中国的幸事。然而采用何种经济制度来发展工业呢?资本主义制还是社会主义制,都成了问题;尤其是在进步的青年心中,成了火热的希望着解答的问题。对于一般本来头脑不清又怀着成见的半老人,我们值不得跟着他们缠夹,而对于纯洁的青年,却不能放弃指导的责任,不抹杀他们前进的心理,也不因为顾忌他们的幻想,而造出莫名其妙的理论,来迎合他们,欺骗他们,以图拉拢。

直到今天,除了古代社会,我们所知道的逐渐进步的经济制度主要的只有三个:封建的,资本主义的和社会主义的。封建经济制的特质是土地附著于封建主,农民附著于土地,工人附著于行会;世界各国所行过的封建制度,虽不尽同,而这三个根本特质是相同的。有些人把中国一切前资本主义的落后现象,都称为封建,这不是科学的说法。聪明的人类,能够修改自己的缺点,为适应生活的需要,不得不打破封建制对于生产力之束缚,使土地有买卖自由,农民有迁移自由,工人有劳动自由。经过长期奋斗,由前资本主义时代以至工业资本主义时代,资本主义经济制代替了封建经济制,人类社会生产力乃得到进一步的发展。

资本主义经济制的特质是“财产私有,自由竞争和生产集中”,这本是打破束缚和补救前资本主义时代的落后性,自然发展的结果。在资本主义制之下,生产力是大大的发展了,生产也集中了,惟以财产私有之故,财产集中在少数人手中,为制造贩卖的商品增加少数私人资本而生产,不是直接为大众消费而生产。生产物之分配,以财产大小有无为标准,不以大众需要为标准。因此发生了生产力与购买力不平衡即伪生产过剩的问题。于是限制生产,毁坏生产物,为争夺市场与原料争夺殖民地的战争,都缘此而生。为战争而不得不扩张军备,于是人类一大部分力量,不用在生产养人的生活品而用在杀人的工具上面。这便是资本主义制自身的缺点。聪明的人类,乃企图设法再修改自己的缺点,即是废除束缚生产力的财产私有制,以国家计划的生产代替私人自由竞争,使社会的生产力有更进一步的发展,这便是社会主义制的根本意义,至于生产集中和技术增高,社会主义的这些要求,和资本主义相同的。

如此说来,社会主义对于生产力之增高和人类幸福,都好过资本主义制,为取法乎上计,我们为什么不应该采用社会主义制来发展工业?

诚然,社会主义制好过资本主义制;并且社会主义运动几乎和资本主义制同时发生。世界各国只要那里有资本主义发生,也几乎紧接着都有社会主义运动。

它们的成败,都由于社会发展的条件使然,并非人类主观上故意要先采用较坏的资本主义制,后采用较好的社会主义制。远在十六世纪尼德兰革命中,南方各省的大层居民,要求在革命期间没收的土地及财产无报酬的分给贫民,而为三级会议所拒绝。在十七世纪英国革命中,由国会多数党(独立派)分出了约翰李尔波恩所领导的“平均派”,他们的理论家乌伊可吞利主张共同耕种土地,共同消费,废止买卖,废止货币,废止雇佣,政府指他们为共产主义者。在十八、十九世纪间法国革命中,有巴黎公社代表者苏美时派、许伯派及被人称为“疯人”的甲格龙、华来等,要求向富人征收所得税及财产税,组织公共作场,把国家一部分财产出租给无产人民,严惩高利贷者,由城市政府廉价售粮食给人民,并且企图掀起反抗富人的新革命。有巴贝夫、达尔脱等组织的“平等社”准备以暴动的手段,来实现平等者的共和国以代替资产阶级的共和国,那是建立劳动者革命专政的政权,主张共和国国民财富之分配,必须用在保证共产主义公社每个社员(即六十岁以下的劳动人民)的生活。在里昂工人暴动中,有布南克巴尔比士领导于一八三六年成立的“四季社”反对人剥削人,反对社会上的一切不平等,主张用革命建立独裁政府,实现平等的原则。这些激进的小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运动和暴动,都相继失败了,只是为资产阶级政权和资本主义发展开辟了路。这并非证明资本主义在本质上好过社会主义,而是在社会之历史发展上,资产者、小有产者以及工农平民为生活的需要,一致急迫的要求生产力增高。同时在旧社会的母胎内,已经由高利资本、商业资本和手工业资本,造成了资产阶级的优势。当时还没有集中的大产业。因此也没有能够领导一般平民执行社会主义任务的产业无产阶级及其政党,领导革命的小资产阶级的激进分子,沉醉在阻碍生产集中和生产力增高的“均产”、“平等”之幻梦。他们的失败命运,本是历史的必然。而且他们的失败,正是社会之进步,虽然他们的英勇斗争,至今还值得令人钦佩,十九世纪上半期,欧洲各国资产阶级的统治日渐巩固,资本主义的罪恶日渐暴露出来。小资产阶级空想的社会主义各派别,乃如雨后春笋普遍的发达起来,特别在法国,主要的,如圣西门派、傅利叶派、路易·勃朗派、蒲鲁东派、卡贝派、勃兰克派,一时风靡了欧洲。这些派别,痛恨资本主义是一致的,他们当中,除了勃兰克派和以前的巴贝夫一样主张由少数革命家的秘密组织武装组暴动,夺取政权外,其余都是和平宣传者,希望统治者或慈善的资本家,接受他们的主义主张,和平的走到社会主义,反对革命斗争,甚至反对工人运动。他们除了做了十九世纪后半期科学的社会主义先驱外,自然不能有所成就。

现在的中国,也有许多青年人模模糊糊的反对资本主义,爱好社会主义,这可以说是一种进步。但我们必须向他们指出不根据经济发展,不根据政治斗争,只满怀着厌恶资本主义感情的小资产阶级空想的社会主义,和无产阶级科学的社会主义之区别。在科学的社会主义者看来,资本主义无论为功为罪,而毕竟是人类社会进化所必经的过程。没有它,小有产者的社会便没有发展生产力和生产集中之可能。因此只有无产者,而不会有工业无产阶级,资本主义决不能因为人们厌恶它而不来,社会主义也不能因为人们爱好它而来。这是由于社会经济发展的条件而决定的,人们的努力,只能使可来者快点来而已。在十九世纪的末期,俄国小资产阶级的民粹派,根据俄国的特别国情,来否认科学的社会主义的理论,认为俄国可以由农村公社制,直接走到社会主义,跳过资本主义阶段免得受它的毒害。其实俄国科学的社会主义者,认为这是一种反动思想,加以严厉的抨击,因为这种思想没有一点现实性,只有阻碍俄国社会跳跃的进化。列宁曾劝俄国的民粹派学习中国的孙中山先生,他认为孙中山先生发展中国资本主义的工业计划是革命的。我希望历史不至重演,希望中山先生的信徒,不至于倒过来学习俄国的民粹派!

此时有些反对资本主义的缠夹意见,我们不需要加以讨论。因为他们并非真心反对资本主义,更非因为爱好社会主义而反对资本主义。他们口中所说和手中所做的是两件东西。我只提出老经济学者马寅初先生的意见讨论一下就够了。马先生的大意是:中国不能走俄国的路,走美国的路,又流弊很大,很危险;于是马先生感觉得没有出路,仍旧只有提出发展国家工业,同时容私人经营工业而加以节制的主张,这正是罗斯福经济复兴计划的骨干;然而却没有人认为罗斯福的计划已经走出了资本主义的范畴,马先生也不曾否认资本主义。不过马先生要注意,今日的中国,并非美国可比,且以世界大势而论,来得太晚的中国资本主义,即将来也不会有他的十九世纪的末期一个饥寒交迫的人,而日夕彷徨为预防将来发财时子孙滥用是谋,这和马先生同样是杞人忧天。并且这一杞忧,便会和张之洞“中学为体”的意见一样,又要阻碍中国工业发展数十年,岂非中国民族活该倒霉!由国家来发展工业中国过去是如此,将来也必须局部的采用。可是由中国过去的经验,由日本明治初年,国营工业的经验,由中国眼前招商局和民生公司成绩对比的经验,都同样警告我们不要对国家经营工业的办法渲染得乐观过分。即使国营普遍的成功,也不一定就是走出了资本主义范畴,就人们所歆羡的苏俄国家工业说罢,十月革命本是政治的成熟,而非经济的成熟。如果列宁有理由说苏俄是没有资产阶级的资产阶级国家,我们也可以说,苏俄的国家工业是没有资产阶级的资本主义。苏俄虽然经过了社会革命,变更了财产关系,变更了国家的阶级性,剩余劳动在名义上归了工人自己的国家,而实际上远远优裕过一般工人工资和生活的高级职员及寄生官僚这一阶层,还存在着,如此便不能够说已经走出了人剥削人的资本主义制。在别的国家,如果有人一提到国家工业便以为这是国家资本主义,已经又属于资本主义的范畴,那更是轻浮之见。

我们不要学唯名主义者,一听到社会主义便肃然起敬,一听资本主义便畏之如蛇蝎,厌之如粪蛆,如果人们不敢断言中国此时可以采用社会主义制发展工业,这必须毅然决然采用资本主义制来发展工业,只有工业发展,才能够清除旧社会的落后性,才能开辟新社会的道路。

我们不象一班迂腐的先生们,认为中国的资本主义仍要走欧美循序进化的旧路,发展到尽头,我们只认为资本主义是中国经济发展必经的过程,要来的东西让它快点来,不要害怕它,老成谋国者,要“负责任,说老实话”,不好有丝毫虚矫之气!

【八月二十四日】

【学术与国粹】

学术何以可贵?日,以牖吾德慧,厚吾生;文明之别于野蛮,人类之别于其他动物也,以此。学术为吾人类公有之利器,无古今中外之别,此学术之要旨也。必明乎此,始可与言学术。盲目之国粹论者,不明此义也。吾人之于学术,只当论其是不是,不当论其古不古,只当论其粹不粹,不当论其国不国,以其无中外古今之别也。中国学术,隆于晚周,差比欧罗巴古之希腊。所不同者,欧罗巴之学术,自希腊讫今,日进不已,近数百年,百科朋兴,益非古人所能梦见:中国之学术,则自晚周而后,日就衰落耳。以保存国粹论,晚周以来之学术,披沙岂不可以得金?然今之欧罗巴,学术之隆,远迈往古,吾人直径取用,较之取法二千年前学术初兴之晚周、希腊,诚劳少而获多。犹之欲得金玉者,不必舍五都之市而远适迂道,披沙以求之也。况夫沙中之金,量少而不易识别,彼盲目之国粹论者,守缺抱残,往往国而不粹,以沙为金,岂不更可悯乎?

吾人尚论学术,必守三戒:一日勿尊圣。尊圣者以为群言必折中于圣人。而圣人岂耶教所谓全知全能之上帝乎?二日勿尊古。尊古者以为不师古,则卑无足取。岂知古人亦无所师乎?犯此二戒,则学术将无进步之可言。三日勿尊国。尊国者以为“鄙弃国闻,非励进民德之道”(用《重组中国学报缘起》之语)。夫尊习国闻,曾足以励进民德乎?国闻以外,皆不足以励进民德乎?吾以为此种国粹论,以之励进民德而不足,杜塞民智而有余。(古人以尊国、尊圣故,排斥佛教,致印度要典,多未输人中国,岂非憾事?奈何复以此狭隘之眼光,蔑视欧学哉!)国粹论者有三派:第一派以为欧洲夷学,不及中国圣人之道,此派人最昏聩不可以理喻。第二派以为欧学诚美矣,吾中国固有之学术,首当尊习,不必舍己而从人也。不知中国学术差足观者,惟文、史、美术而已;此为各国私有之学术,非人类公有之文明;即此亦必取长于欧化,以史不明进化之因果,文不合语言之自然,音乐、绘画、雕刻皆极简单也;其他益智、厚生之各种学术,欧洲人之进步,一日千里,吾人捷足追之,犹恐不及,奈何自画?第三派以为欧人之学,吾中国皆有之。《格致古微》时代之老维新党无论矣,即今之闻人,大学教授,亦每喜以经传比附科学,图博其学贯中西之虚誉。此种人即著书满家,亦与世界学术,无所增益;反不若抱残守缺之国粹家,使中国私有之文史及伦理学说,在世界学术史上得存其相当之价值也。例如今之妄人,往往举《大学》、“生众,食寡,为疾,用舒”之说,以为孔门经济学;不知近世经济学说,“分配论”居重大之部分,《大学》未尝及之。即“生产论”及“消费论”中,资本、劳力与时间问题,原则纷繁,又岂“生众,食寡,为疾,用舒”之简单理论所能包括。不但不能包括,且为“生产过剩”之原则所不容,倘执此以为经济学,何异据《难经》以言解剖,据《内经》以言病理,据《墨经》以言理化,据《毛诗》、《楚词》以言动植物学哉?

【信神与保存国粹】

印度某妇人,孪生二子,其一则生而瞽目者也。妇病濒危,乃许愿于神,献以一子,其后病愈果以一子弃置河中,饱噩鱼之腹。由是妇人出入,辄抱其瞽目之子。他人见而异之日:“何不以此瞽子献神乎?”妇人日:“是乌乎可?献神之物,为选精良佳品,况一子乎?”(录《兴华杂志》第三十一册,第十六叶)印度人信神之愚如此。德国普鲁克陀尔福女士,初欲皈依佛教以安心立命,见印度之一喇嘛僧,问改宗佛教之可否。喇嘛僧正襟言日:“女士莫如学基督教。宗教如言语,弃国语者妄,弃己国之宗教者亦妄。”(见第十五卷第六号《东方杂志》译载之《中西文明之评判》文中)呜呼!此喇嘛僧可为保存国粹大家也矣。诚如其言,则一民族之思想,永应恪守生民之典型,绝无革新之理,此印度人笃旧之念至深,而其国所以日益削弱也。

【特别国情】

前筹安会的重要职员景耀月,近来发布他在国民制宪倡导会招待席上的演说。大意说是宪法要按照一国的历史、习惯、民情、风俗,特别制定,不可模仿欧美的成法。我看什么共和,什么宪法,都是欧美人特有的制度。按照我们中国的历史、习惯、民情、风俗,都不必勉强学他。我劝景某还是拿古德诺“特别国情”的话头,去鼓吹帝制罢,何苦谈什么共和国的宪法呢?

【太监与缠足】

世间事理,固然没有绝对一定的是非;但是太监和缠足这两件事,总算得非多而是少罢。不料广州有一位新闻记者,居然称赞缠足,说是有关风化。北京某大学有一位教员,在讲堂上说宦官是中国特有的好制度。中国人复古思想,竟然到了这步田地,只有令人叹气罢了!

【北京十大特色】

有一位朋友新从欧洲回来,他说在北京见了各国所没有的十大特色:(1)不是戒严时代,满街巡警背着枪威吓市民。(2)-条很好新华街的马路,修到城根便止住了。(3)汽车在很狭的街上人丛里横冲直撞,巡警不加拦阻。(4)高级军官不骑马,却坐着汽车飞跑,好象是开往前敌。(5)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六十几岁的老头子,都上街拉车,警察不曾干涉。(6)刮起风来灰尘满天,却只用人力洒水,不用水车。(7)城里城外总算都是马路,独有往来的要道前门桥,还留着一段高低不平的石头路。(8)分明说是公园,却要买门票才能进去。

(9)总统府门前不许通行,奉军司令部门前也不许通行。(10)安定门外粪堆之臭,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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